來源:晉中日報(bào)時間:2024-10-25
國慶長假的最后一天,我應(yīng)姐夫之邀,去太原喝“頭腦”。
雨,一場不大不小的秋雨,淅淅瀝瀝落了一夜。當(dāng)曙光抹亮窗戶玻璃時,雨滴結(jié)束了它的演奏。我趕緊起床,和妻子說,喝“頭腦”去。
妻子用沙啞的聲音問:“起這么早,真喝‘頭腦’去?人家都沒開門呢,剛下過雨路滑,再約吧?!彼穆曇羧缤筷刂械拿造F,散發(fā)著淡淡的溫馨。
“不能食言,姐夫等著呢,去晚了就沒了。”
“吃嘴!冒雨跑那么遠(yuǎn)喝一碗那?有什么喝頭?”她的話語中摻雜著一絲不屑。
“雨早停了,這叫天公作美?!^腦’那是太原名小吃,營養(yǎng)價值特別高,咋能沒喝頭?里面放著黃芪、煨面、蓮菜、羊肉、長山藥、黃酒、酒糟、羊尾油,熬一晚上才成。喝‘頭腦’的人還排隊(duì)呢,再說我好幾年沒喝了,還怪想它的。”說話時,“頭腦”就好像擺在我面前,熱氣從碗中一捋一捋擰起來,一股清香撲鼻而來,旁邊擱一壺黃酒兩屜燒麥兩個帽盒(空心餅),一小碟綠油油的腌韭菜,舌尖已溢出了口水。我用門牙把舌尖使勁咬住,像教訓(xùn)調(diào)皮的孩子,用手掌狠狠卡住了脖子似的,受到懲戒的舌尖只好悄悄地待著。
記得第一次喝“頭腦”也是十多年前的事。2012年中秋節(jié)剛過,父親患了心肌梗塞,命懸一線,在解放軍二六四醫(yī)院做了心臟支架手術(shù),出院后在姐姐家小住了幾日。閑談時,父親問姐夫太原還有沒有賣“頭腦”的,姐夫正思謀著給老丈人如何補(bǔ)補(bǔ)身體時,父親剛好問起“頭腦”,他茅塞頓開。了解“頭腦”的人都知道,“頭腦”是藥膳食品,對人體有滋補(bǔ)作用,對剛出院的父親來說無疑是很好的補(bǔ)品。第二天一早,姐夫就把我和父親早早地拉到了“清和元”。
父親干一輩子廚師,年輕時候曾在太原“聚和昌”當(dāng)學(xué)徒,他對“頭腦”有所了解。他問我:“你喝過‘頭腦’沒有?”我搖搖頭。
這時,他給我們講起了“頭腦”的傳說。據(jù)說,在很早以前有一名醫(yī)叫傅山,醫(yī)術(shù)精湛又是孝子,由于他對當(dāng)時社會不滿就隱居在老家,那時他母親體弱多病,骨瘦如柴,性命難保。他為了給母親治病,苦心創(chuàng)制了“八珍湯”,讓母親按時服用。服用一段時間后,母親的身體奇跡般地康復(fù)了,面色紅潤,精神飽滿。后來他將這個藥方傳授給一家飯館,以“清和元”掛牌。再后來隨著時世變遷,“八珍湯”易名為“頭腦”。
“八珍湯”是八味藥材?據(jù)說是八種東西,但不外露。反正每碗“頭腦”要放三大塊羊腰窩肉、一塊藕鮮和一條長山藥,吃時撒上兩指長的韭菜,作為藥引,這些東西都能看得見,其它就不知道是什么。
父親說,“頭腦”剛喝不習(xí)慣,喝著喝著就上癮,有句順口溜說得好,“一碗喝不慣,兩碗喝著看,三碗四碗割不斷?!蔽覀?點(diǎn)多到了“清和元”,隊(duì)已經(jīng)排到了門口,偌大的餐廳一位難求。喝“頭腦”的人大都是一家人一起來的。因位置緊張所以一起來的人都不閑著,占位置的、買票的、排隊(duì)端飯的。
我旁邊是一對老夫妻,大約有70多歲的樣子,男人一手拿著勺子,另一手拿著手帕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水。女人把一塊羊肉款款地夾到了男人碗里,又把一個燒麥從籠箅上夾到男人小碟子里,她卻拿起一個帽盒掰成小塊泡進(jìn)“頭腦”里。男人慢慢抬起頭深情地看著女人笑笑:“你吃,我這么大一塊還沒吃完呢?!薄澳阄覆缓?,羊肉暖胃的,你多吃點(diǎn),我吃帽盒你吃燒麥?!?/p>
我看著老兩口好羨慕,頓時和他們聊起來?!澳銈兠刻於紒韱??”女人說:“退休以前每星期來一次,那時上班顧不上,退休十多年了,隔一天來一次,喝這個對身體好,尤其是冬天,我們就住在附近,喝‘頭腦’都幾十年了。兒子在天津給我們買了大房子,我們都不想去,住這里輕車熟路,就為了這口也不想走?!彼呂镞呎f話,一臉欣悅,好像吸溜著的是一輩子的幸福。
那次喝頭腦,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,后來,每次有外地朋友和戰(zhàn)友們來太原玩,我都要請他們喝“清和元”的“頭腦”。
從榆次去“清和元”,我們只用了半小時。
“哇塞?!蔽也挥傻煤俺隽丝?,長長的隊(duì)伍又排到了門口。這是我第幾次喝“頭腦”,記不清了,但我又來了,在一場秋雨過后的早晨。
王景元